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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日谈·上海传统美食|何菲:糕团,黏住过客的思念

2025-07-13 13:06:00

“风到这里就是黏,黏住过客的思念”,唱的是江南,而江南最黏的,除了气候、方言,就是糯米。这几年上海也效仿几十公里以外的苏州城的古早味,连绿豆汤里都加了糯米团,还少不了薄荷水。

当然,在上海成为魔都前,代表江南文化之冠的苏州可算是上海地理和文化的母体。糯米可塑性极高,糕团是糯米的节令版和氛围版,既能当主食,也可以是闲食、零食、茶食。它们在我印象里,赏味性倒在其次,重要的是其指代的某种仪式、民俗、节气和情绪。这些有着豆沙、枣泥、玫瑰酱、红绿丝等甜蜜元素的糕团,尽管看似乡俗,却仍被频繁使用于上海人家的祝寿、祭祀、乔迁、升迁等重大时刻。

小时候我对粗放型质地的糕体比较有好感,比如有些上海老字号的赤豆糕、玫瑰豆沙糕等,它们不甜腻,却会冷不防出窜出水晶猪油。如今我对糕体瓷实细腻、甜不甜咸不咸的糕有点上头,耐人寻味就在含混复杂、难以言喻里。曾有农业论文将中国年糕分为四类:第一类以糯米为主,以苏式年糕、上海崇明糕为代表;第二类以粳米为主,代表作是宁波水磨年糕;第三类以杂粮为主,代表作是北京年糕、塞北黄米糕等;第四类是花色年糕,各色馅料糕等。我有位崇明朋友,家传一种崇明糕,每年在春夏秋冬各做一次,制成后会专门来送一方给我。这崇明糕的尺寸像12寸奶油蛋糕,沉得像块砖头,坚果蜜饯等用料复杂实在,保证每一口都能吃到“内容”,且有一定舒润度,不柴,轻糖,不会窜出水晶猪油,它用的是熬好的猪板油。切这方崇明糕很费刀。

农历蛇年春节,在娘家的佛龛前我看到供奉着一方桂花糖年糕。这让我很欣喜。糖年糕像个时光机,让人瞬间穿越到少年时代。宁波籍上海人家,年里的早餐不是汤圆就是年糕,大年初二早餐时分爸爸果然在煎糖年糕,还裹了一层蛋液。糖年糕定然是油煎才会窜出甜蜜欢快的气息的,外脆里糯还会拉丝,蒸食相对单调木讷。有一阵子我时常琢磨糕与团有何区别。后来我琢磨出来,糕以方形、长方形、花形为主,而团多为圆的。糕相对比较硬,密度高,团含水量大。糕可以无馅儿,比如桂花拉糕,而团必定是有馅儿的。双酿团就是赤豆沙加黑洋酥的组合,孪生姐妹是金团,金团外皮裹一层金粉,馅料是芝麻花生,不香也难。

青团在每年惊蛰节气前后就会如约而至,至清明,销量达到顶峰。青团还是比较强调碧青油润的色泽的。据说制作中要加少量的石灰,功效如同定妆粉或定妆喷雾,让妆容固定。豆沙的馅,需要拌上点猪油,更考究的,会有糖腌过的猪油碎粒,吃起来有独特的丰润。上海的点心,无论甜咸,都少不了猪油,猪油把一切点石成金。

青团价廉,上海老字号“王家沙”固执地坚守古法,需要耗费极高的人工和时间成本,选取鲜嫩艾草捣碎融入面团,虽貌不惊人,却仍有老味道,也没有多少溢价空间。不似许多西点店里售卖的所谓青团,保质期动辄60天,风味寡然,在我看来只是青团造型的饼饵罢了。

不过青团在清明节气过后,会倏地消失,毫不含糊,只待来年。这段留白时间刚刚好。在我看来青团能保持吸引力的关键在于:留白、界限、分寸感。

上海人为了吃一只王家沙青团,有耐心排队两小时,是限定版的春日奇景,是春天的一个执念,也是属于魔都的田园牧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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